我似懂非懂,但他说的那些话却深深的震撼了我,使我那颗飘荡恍惚的心不由自主的安定下来。

       “明天你召一百名心腹给我,我给你耍个好戏法。”他一口饮尽锺中酒,故作神秘的轻笑,我虽不是很明白他的用意,不过凡是他的请求,对我而言却是无有不允的。

       这之后,他便沉默下来,只顾低头一锺接一锺的饮酒。室内的气氛一度低落,不多时屋顶上忽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竟是下起雨来。

       庄光停杯望向窗外,忽尔一笑,神情竟似有了几分醉意。席侧安放了一具筑,本是刘秀想趁兴击筑与之为乐的,无奈体力不支不曾用上。这时庄光将筑拖到跟前,搁于腿上,左手按弦,右手执竹尺击弦。

       “咿嗡”一声,丝弦作响,他抿唇一笑,趁着酒兴放声唱道: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庄光的声音苍劲有力,与刘秀的歌声大相径庭,一首《蒹葭》唱到缠绵处却又有说不尽的悱恻动人。我于这首《蒹葭》却是熟悉的,听他娓娓唱来,竟似透着无限柔情,宛若正对其在水一方的情人喁喁细语,不免感到有些尴尬。

       一等他唱完,我便连忙鼓掌喝彩,借此避开难堪。

       庄光一瞬不瞬的望着我,笑问:“原来你真懂《诗经》?”

       掌声一顿,他的话反而让我更加无地自容。我压低头,很小声的说:“不是……很懂。”

       我所记得住的有限的古文知识里头,也仅限于《蒹葭》、《关雎》这类的语文课必修词句了。

       “贵人竟也有自谦的时候!”他哈哈大笑,手中竹尺在弦上拨了两下。

       我心中一动,不禁问道:“我这儿恰好有一首好辞,子陵可会吟唱?”

       “嗯?”

       细细回想,我尽量模仿刘秀的语调,唱了两句:“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濛……”再往下,我便记不住了,只得乖觉的打住,面带微笑的望向他。

       “调子不错,词用的是《诗经-豳风-东山》。”他没太在意的试着在弦上拨弄了两下,清了清嗓子,唱道: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濛。我东曰归,我心西悲。制彼裳衣,勿士行枚。蜎蜎者蠋,烝在桑野,敦彼独宿,亦在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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