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作恶多端的男人倒塌在擂台上。

       天空阴晴不定,原本响当当的一个晌午,似乎是因为血流得太多而逐渐变得湿润、黏稠、阴冷。

       在庞大的世界面前,人的性命跟一株随处可见的野草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然而,造化弄人。

       命运时不时就会在这片遍布着喜怒哀乐的大地上放起一把蛮横无理的大火。

       大火过境。

       炽热的高温会在片刻之间烧死很多很多笼罩在灵魂之上的命运,以及,对此茫然不知的野草。

       战斗逐步趋向于惨烈,厮杀的范围也从台上扩展到了台下,闭着眼睛的少年沉默地杀向所有对他抱有敌意、试图杀死他的土匪。

       而土匪们也不甘示弱,在一声声豪迈的喊杀声中,他们同样勇猛地拾起属于自己的武器。

       佝偻的身影有如被大火烘干的野草,嘶吼着,愤怒着,呐喊着,燃烧着…

       他们气势不弱地杀向那个浑身沐血的少年,一个接着一个地逼近那个少年。

       那一团熊熊燃烧的血色火焰包围了他们,他们每一个人都把眼睛睁大到了极致,试图在狂热的厮杀中将自己的肉体和灵魂燃烧殆尽。

       但随着进击的土匪们接二连三地死去,他们的尸体也就像是木头一样堆积起来。

       然后,它们在极短的时间内腐朽,然后,又在傍晚血色一样的残阳中,生长出干枯的长藤。

       人们沉浸在生命极速的消亡中,既是悲痛又是恐惧,既是仇恨又解脱。

       当少年挥舞出最后的一刀,就连那个大喊着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的土匪也跟着闷声倒下。

       此时,寨子里的土匪们已经全军覆没,而商队里的人们则是畏惧得跪伏在地,不敢作声。

       少年缓缓地睁开眼睛,转头问他的同伴,也就是一群跪着的人群中间,唯一站着的人…

       “可以走了么?”他跟张小明说,说话的时候,那把始终绷紧到极致的刀终于崩碎了。

       只是一个眨眼的时间,上百条裂纹已然爬满刀的刀身,碎裂的刀片如春日里的樱花一样脱落。

       张小明想起了那几株种在海崖边上的樱花,在春天花开的时候,他常常一个人去到那座海崖。

       他会坐在某一棵樱花树下,静静地呆上一个上午,或者一个下午,看着海风吹走从树枝上脱落的花瓣,看着花瓣纷纷扬扬地落入海中,看着涌起的海浪把浮在水面上的花瓣,看着波浪之外的盐花混淆其中,看着所有所有如梦幻般的白色,被风与潮卷得越来越远。

       然后,他就会开始思索一些跟填饱肚子没有关系的问题,譬如是春夏秋冬,譬如天空和星辰,譬如大海和陆地,譬如生命的诞生和死亡...

       以及生命的结局,是否应该草草收场?

       如果用吵闹来比作生命的话,那么,安静一定是代表着生命最后的死亡。

       似乎是因为继承了父亲不切实际的基因,他的想法也常常不切合实际。

       所以,他从来不敢向别人表达自己内心真实的所思所想,因为他觉得像不良少年一号和不良少年二号那样的家伙,估计在听到他说的这么一些以后,会捂住肚子,笑掉大牙,同时问他…

       是不是昨儿晚饭吃得太饱了,力气没地方使,不是吃饱了撑着,又怎么会想到那么一些跟吃喝拉撒都没什么关联的事情?

       可当他看着那些在他眼前接连死去的人,他还是忍不住去思考,去怀疑...

       获得生命…

       究竟是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

       “走?走什么啊?”他轻蔑地笑了。

       “你在杀人,你知道么,”他用很慢很慢地腔调跟姜宁说,“你不是为了保护人类才拿起的刀么,怎么...你杀掉他们的时候,能像斩鬼一样。”

       “眼都不带眨一下,刀挥出去,就随意杀掉一个活生生的人。”

       “姜宁...”他说,“难道,你也是鬼么?”

       “我没有睁开眼,也就根本没有眨眼的机会。”而姜宁则平静地告诉他,“我并不是没有给过他们机会,第一刀,我已经警告过他们,不要再来…”

       “但他们知道了,但还是决定要来,一如既往地想要冲过来杀我。”

       “而我...”他看着张小明的眼睛说,“只不过是把他们内心的想法,换个方向地实现了。”

       “我确实是杀了人,但都是因为他们想杀我,所以我才出刀杀的他们。”

       “我不觉得我有什么错,结局会变成这样,只能说是…大家都该死。”

       “他们该死,我也该死。”

       “既然我们都该死,我们总有一方是要死的。”

       “那…为什么死的不能是他们,一定要是我,”他一字一句地说,“死掉一个人,成全一群人。”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仁慈?”

       “抱歉,我不能理解你们所谓的仁慈。”

       ....

       偏移的路程再度回归正轨。

       在去往城市的途中,张小明再也没有跟姜宁说过一句。

       在经历白天发生的那件事后,他对姜宁抱有的那么一丁点好感也就跟着那些死去的亡魂一齐荡然无存了。

       同样,他也找不到反驳姜宁的理由。

       在他眼里,这家伙可恶就可恶在这里…即使是做出了无法叫人接受的行为,但他还是能解说得头头是道,句句在理,完全找不到反驳的机会。

       这让他感到很郁闷,也挫败。

       但事实上,也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后果,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土匪们的死亡,就像是往无边无际的大海中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头。

       他们所能激起的余波仅仅只是一瞬之间,在那一瞬之间过后,就再也没有更多的回音了。

       他们死了就是死了。

       天空不会因为他们的离去而伤心欲绝到要降下一场暴雨,大地也不会因为他们的死亡,而悲痛得要释放一场地震。

       所有的一切,包括时间在内,还是沿着原来的轨道,一如既往地滚滚向前。

       在接下来的路程中,他们没有再遇到阻拦他们前进的人或者事。

       在天空刚刚放亮的时候,淡紫色的薄雾在空气漂浮,走在路上的张小明抬眼望去,终于看到了一堵灰色的高墙远远地出现在路的尽头。

       而在那堵高墙之后,就是他们要去的城市所在。

       沿着道路继续往前走,没多久,那堵灰墙就越来越明显,随着他们与城市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在路道的两侧,也跟着三三两两地出现了一些简易的楼房和贩卖茶水的小摊。

       攘攘的灰尘随着气温的增加,在空气中显得愈发的躁乱。

       城门口排着长长一条队伍,有不少的官兵驻守在门口,搜查人们准备带进城里去的货物,以及询问他们的故乡,进城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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