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一章 南巡前的准备
在朱由校的软磨硬泡之下,内阁妥协了,同意通过他的南巡计划,不过还是要与他约法三章,限制他的行为。一是为了他本人的安全,二是为了不要妨碍民生。至于内阁的要求,朱由校自然也都一一答应下来。
天启二年十月二十三日,内阁通过正式的行政文件,批准了南巡计划;现已开始进行内部讨论,进行详细的规划。
并且内阁已经提前派遣官员向朱由校即将到达的地区发出通知,希望当地官员可以做好充分的接待准备。
其实朱由校本来并不怎么想提前这么久就通知那些即将到访的地方的,因为这会使当地官员有充足时间去作表面工程以糊弄自己,最终使视察结果失真。但是出于安全问题,还有接待礼仪等等问题的考量,他也并没有再坚持。再内阁提前放出消息后,朝野反响剧烈,反对的声音相当之大,但内阁硬扛了下来,现在负责通知的官员也已出发了。
虽然朱由校已经催了无数次,但是南巡计划彻底制定完成,已经是十月末了。
在安排中,这次南巡的随行人员是极少的,即使算上水手与士兵,也不过一千三百余人一一完全没有天子应有的规格。而且,因为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皇帝走海路巡狩,并没有先例可循,所以礼部、兵部等对于舰队的数量、规格等等也是僵持不下,难以定夺的。最后在朱由校“一切从简、一切从速”的命令下,还是在前天给出了可以执行的方案。
大福船十二艘,其余大小型船只四十余艘,现在都已经停靠在了天津港,随时可以出发。朱由校其实非常想坐一次百米余长的大宝船,可惜他来错了时代,永乐年间的宝船早就已经腐烂了,到现在已经连木料的残渣都不剩。至于造新船,一是时间不等人,二是对财政负担实在是太大了,这让他很是惋惜。
内阁已经结合实际情况给他的行程做了详细的规划。其中对行程最大的影响因素,其实还是地理环境:
他要经过的第一个地方就是渤海。渤海是我国之内海,平均水深18米,最大水深85米,20米以下的海域面积占一半以上。
冬季,渤海由于强寒潮频繁侵袭而出现沿岸结冰现象,不利于船舶航行。自11月中、下旬至12月上旬,沿岸从北往南开始结冰;翌年2月中旬至3月上、中旬由南往北海冰渐次消失,冰期约为3个多月。
所以他必须在11月初就出发,赶在冰期之前,(但愿小冰河期给点面子,朱由校心想)于是朝廷把舰队出港日期定在了十一月三日,礼部与监天司都说那是一个黄道吉日。
影响朱由校这次航行速度的最大因素就是海上的洋流与风向。我国渤海、黄海、东海的海流主要是由黑潮夏季盛行西南风,冬季盛行东北风,以风浪为主,随季风的交替具有明显的季节性,10月至翌年4月盛行偏北浪。
所以他在大部分时间是逆风前进的,速度肯定快不了。郑和下西洋的宝船时速最快(趁风力)可达40千米;现在普通中式木制船只在风力允许的情况下也可达30至40千米。
不过朱由校此行是逆着风向前进,所以速度会慢很多,朱由校结合大臣的言论自己进行估算,航速多半在4.7节(约9千米/时)至16节(约30千米/时)之间。这倒也还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没有办法,这是客观的事物无法改变。但愿自己不会晕船吧。
现在的朱由校正在与皇后张嫣一同休息,对于妻子,他是有歉意的,因为他几乎从未给予她应有的陪伴,只忙于政务,实在是抽不出太多的闲暇时间。
张嫣是一个好女人。可以理解他的辛苦。这次,他要南巡,她本来打算一同和他前往的。不过朱由校怕她受不船上的颠簸,更不想让她太过辛苦,于是拒绝了。
现在两人正在享受的甜蜜的时光,这即使离别前的温存,也是朱由校对拒绝她的补偿。
天启二年十一月三日,朱由校在他这一世的人生中,第一次出了北京城,同日下午驾临天津卫。
此时,天津还是一个相当年轻的城市。天津地处冲积平原,春秋时才从海洋变成了陆地,直到金代黄河夺淮入海,海岸线才固定,此处方有建制。金贞佑二年(1214年),在三岔口设直沽寨。元朝改为海津镇,成为北方漕粮运输的转运中心。
永乐二年(1404年),朝廷在三岔河口西南的小直沽一带设卫筑城,名天津卫,后增设天津左卫、右卫,三卫士兵定额16800人。《重修三官庙碑》记载:“夫天津小直沽之地,古斥卤之区也。我朝成祖文皇帝,入靖内难,圣驾尝由此渡沧州,因赐名曰天津,筑城凿池,而三卫立焉。”
初建时的天津城只是个土城,周长9里有余,城高3丈5尺,宽2丈5尺。随着人口增加,商业发展,城市规模不断扩大,弘治四年,朝廷对天津进行了扩建与重修,土墙垫高加厚,外砌青砖,重修了城楼城门,并在天津陆续因事设官、设衙,建学,或将外地官、衙迁津理事,实现了由军转民。
当朱由校看到天津城的时候,说实话他是略有一些失望的。此时的天津还远远不是后世的那个新一线城市,其规模大小尚不如当代的一些小县城。
不过,朱由校毕竟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十八年,对此倒也并不会太过在意,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真正让他感到不舒服的是,当他来到天津城墙边时,便能清楚的看到城墙明显都是久未修葺的,遍布的青苔证明这这里空气质量良好,同时也表明了这墙青砖有不少应该已经酥了,城楼上许多地方也都磨损比较严重,一片破旧腐朽的味道。
那高大的城楼不但不显得宏伟,反而有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正如这个帝国一般。
唯一可以让朱由效感到欣慰的就是,天津这里的商贸是很发达的,商铺络绎不绝,甚至在城墙外面就已经形成了商业街,有的店铺干脆就在城角搭建,想来平常必然是人来人往的,一片欣欣向荣的气象。
天津本来就是重要的港口城市,海贸发达;在朱由校将漕运改为海运之后,其地吞吐量激增,成了货物进入京城的最后一个中转站,进一步刺激着商贸的发展与市场的繁荣。
不过,由于朱由校的到来,当地的官员早已提前进行了清场,所以现在街道十分冷清,一个人都没有,商铺也都是关闭的状态。万民叩首,万家空巷,山呼万岁的情形并没有出现,街道上冷冷清清,市民们早就被赶回了家里。不过,即使仅仅看着街道的布局,就能观察出商业区的规模之巨大。
然而,这商业的发达并没能让朱由校在守备松懈的方面找补回来,反而让他更加的恼怒:这城墙外面的棚户区、商业区已经与城墙连为一体,许多房屋商铺干脆就是依城墙而建,这让它的防御力进一步的削弱了。
这么多的商户与人家,显然不是短短几年甚至十几年就可以自发形成的,显然至少是几十年的事情了。这京畿首善之地尚且如此,那帝国其他地方究竟如何?朱由校不敢细想。
承平日久,武备松弛,是此时的天津门真实的写照。它的堕落与腐化更是整个帝国的缩影。
朱由校并没有与天津的官员交谈太久,他也并没有怪罪他们什么。国朝300年来的累弊,做人是不能让一代人来付的。况且这天津就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京城的大小官员来来往往,有几个是看不到这样子的,可却没有一个人反应出来,知道不是他们眼睛瞎,而是心里瞎了,对社会的各种乱项习以为常。
如果自己真的对这个严肃,估计官员们都会认为自己大题小做了吧,呵。朱由校觉得如果自己出巡的第一站就出了事,未免太晦气,最终没有找那些官员的麻烦,对于天津的大小官署以及港口海关的视察也临时取消了。
在天津休息了一晚后,天启二年十一月四日,舰队起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