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福保越说越伤心,仿佛那一顿板子不是挨在屁股上,而是打在了心头上。

       “一千两,那是一千两啊!”他呜呜哭了起来,“我们家那破铺子,几年也赚不了一千两,你们说说,我能不心动吗?这要是换作元宝给我,能直接压死我!”

       他那五百两还没花痛快,事后能收的五百两也打了水漂,钱福保越想越不是滋味,哇哇大哭着。

       马福和几个捕快简直气坏了。

       没错,他们捕快属于贱民,操了这行当,活生生就低人一等,三代之内即便出了个能念书的,也不能参加科举。

       可见到钱福保翻来覆去就是他那点儿银子,全然没想起被害死的古阮,还是叫他们齿寒。

       杨府尹被钱福保哭得脑门上青筋直跳,拍了拍惊堂木,道:“行了,说说给你银子的是哪家混账!”

       钱福保的哭声乍然而止,半晌摇了摇头:“我又不认识他。”

       杨府尹骂道:“不认识?不认识你还帮他做事?”

       “我认得银票啊,真真的银票,”钱福保说得理直气壮,“再说了,我问人家是谁,人家也不告诉我啊。”

       杨府尹被气笑了,连道了三声“好”,又道:“哪家钱庄的银票?票号多少?”

       “裕成庄,”钱福保脱口道,末了顿了顿,支吾起来,“票号我不记得了。”

       杨府尹哼笑一声,见陆毓衍朝他拱手,便颔首算作应下。

       陆毓衍从堂上退了出来,经过谢筝身边时,低声道:“我们去裕成庄。”

       裕成庄是京中有名的钱庄,在其他州府也有分号,换钱方便,颇受各家商贾信赖。

       总号就在东街上,见是衙门里要问话,掌柜的把人请到了里间。

       “咱们总号经手的生意不少,公子这么问,我也答不上来。”掌柜的搓着手,陪笑道。

       陆毓衍缓缓道:“生意不少,五百两的生意却不一定多,贵号做事仔细,这几日经手的五百两的票面,还能查不出来吗?况且,五百两纹银,取钱的也没拿板车来拉,定然是转存在你们庄子里了,”

       谢筝端着茶盏,上下打量那掌柜。

       掌柜的一脸为难,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转了两圈,道:“做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按说我们不能把客人的身份随意透露,但既然是衙门里问话,就……”

       让人搬了账册来,抽出一本,掌柜的一页页翻,把账面翻了出来。

       转存的安字第一百四十九号,号主是钱福保,全换了五十两一张的银票,钱福保不肯说,大抵是怕这些银子被衙门收缴了。

       而钱福保拿来的那张银票,地字第七十七号,号主是个江南丝绸商人,叫何金。

       陆毓衍和谢筝出了裕成庄,就让竹雾去打听那何金,待回到顺天府里,钱福保已经被押回大牢里去了。

       马福过来询问状况,一听何金的名字,他整个眉头都皱了起来:“居然是那个混账东西!前回真是便宜他了!”

       谢筝一怔,问道:“马捕头知道那做丝绸买卖的何金?”

       “知道,”马福哼了一声,“以次充好的奸商!去年被人砸了铺子,哥几个上门去查过,他本就不是个老实的,我们也没让他占便宜。当时押他回来的正是老古,莫不是因为这个……”

       陆毓衍抿唇,见谢筝一脸凝重,便问道:“在想什么?”

       “在想裕成庄掌柜的态度,”柳眉微蹙,谢筝细细回忆,“他当时一页页翻时,我看得很清楚,是三天前午初开始的,到钱福保那里,翻了大半,那时候还不到未时。

       当日下午,是钱庄往来最频繁的时候,一个时辰就能写满一本。

       如此大的交易数量,他能一下子就抽出那一册,掌柜的很清楚,我们要找的那一笔在哪本册子上。”

       那一本册子上,有金额更大的,也有两张正巧五百两的,掌柜的眼睛眨都没眨,直接翻过去了,要不是谢筝看东西又快又清楚,只怕也会忽略。

       马福倒吸了一口气:“阿黛姑娘的意思是,裕成庄在银票上动了手脚?”

       “他让我们看到的票号,应该是真的,”谢筝想了想,又道,“但作为钱庄的管事,多经几道手,也是轻而易举的。”

       马福会意了。

       左手进右手出,钱福保拿到手的银票出自何金的票号,可何金的那一张到底是从何而来,也就只有裕成庄自己知道了。

       “何金那点丝绸生意,一年能赚多少银子?”陆毓衍问马福。

       马福想了想,道:“他生意不算大,又是两地跑,一年能有个几百两就算不错了。”

       此话一出,马福一拍大腿,自己想转了。

       就何金那点生意,就他跟衙门那点瓜葛,他怎么会舍得掏出一千两去谋害古阮?

       就算只付五百两,他一年也就白忙乎了。

       傻成这样的商人是不存在的。

       定然是真凶晓得何金与古阮的矛盾,这才嫁祸给他。

       陆毓衍唤了松烟来,吩咐道:“仔细去查查,那裕成庄是谁的生意。”

       松烟苦着一张脸,讪讪笑了笑:“爷,前两年京里有传过,裕成庄背靠长安公主府,虽说没有坐实,但空穴不来风,大抵是公主的。”

       见陆毓衍一副意外神色,松烟瞥了谢筝一眼,补了一句:“您那时候不在京中,这才没听说。”

       陆毓衍一手做拳,轻轻咳了一声,他不在京里,那就是去了镇江了。

       马福附和道:“的确有这么一桩传闻,我也听过。”

       “长安公主?”谢筝沉吟,“莫非是驸马爷?”

       陆毓衍沉声道:“古阮应当是查案时打草惊蛇,这才引来了杀身之祸,马捕头,你说他那几日一直在山下查?”

       马福点了点头:“对,我们就查了山上林子,盯着安瑞伯的庄子,老古就往山下去,我听他提过,他查了邻近几个村子了。”

       谢筝捏着指尖,低声道:“那日,和古捕快在林子里时,他说过一句,如果不是庄子里的人,谁还山上山下抬着宋玉澜走一遭……莫非,他最终认为宋玉澜是从山下被抬上来,故意从庄子附近扔下水的,因此他一直在山下找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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