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她的生日
艳阳高照。
夏日的阳光很刺眼，W市的尤甚。
他一把揪下了自己的眼罩，眯着左眼伸手往床头柜摸去。
点开手机，已经是早上九点四十分，快是该上课的时候——啊，现在是网课，等会儿看录播也是一样的。
那再睡会儿吧，毕竟昨天晚上辗转反侧，两点多才昏昏睡去。
他这么想着，便关上了手机屏幕，又瞟了一眼那根本拦不住阳光的窗帘，嘟囔了一声便再次戴上了眼罩。
然而昨夜那种没来由的焦躁却又一次阻挠他进入梦乡——眼罩内透入的一丝丝阳光格外刺眼，像是被打了聚光灯；这睡了许久的床格外地膈人，怎么睡都不舒服；还有空气也格外得闷热，似乎是空调也停止了工作。
“烦。”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拿过了手机：是十点零七了。
扯掉眼罩，揉了一圈头发，眯缝着眼打开了手机。
翻翻朋友圈，刷刷b站，又是半个小时被浪费，不过他却是终于稍稍摆脱了困意。
起身，迈着僵硬的步伐走到厕所，镜子里倒映出了一个极度颓废的男子——乱糟糟的头发，拉碴的胡渣，眯起的小眼，深深的黑眼圈，还有满脸的疲惫。
“呵，这种样子——”他冷笑了一声，先打开水龙头捧了一把冰冷的水泼到脸上，然后再次看向了镜子，“啊……精神多了。”
刷牙，洗脸，少有地刮了刮胡子，他走到厨房，打开了冰箱，准备煎个荷包蛋吃。
没有蛋了。
他想起来了，昨天原本是打算去买的，不过却是忘了。
拖着步子走到客厅，想找一盒饼干，却是翻出了一包糖——包装上已经全是灰，不知多久没有碰过了。看看包装上的日期——八个月前的糖了。
再想起去冰箱里倒一杯牛奶——却发现牛奶也过期了，今天刚过期。
“倒霉。”
草草吃了顿早午饭，已经是十一点了，打开电脑，打开浏览器，打开网课的页面——
啊，现在是暑假，没有课。
上周刚结束期末考不是么。
居然忘了。
那不如写点小说吧。
题材是他最喜欢的动漫同人，前些日子收藏刚刚过千，而剧情也正进行到激动人心的高潮——他精神一振，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写作助手，准备将前几周脑子里的构思尽数描绘出来。
却是卡文。
倒不是说脑子里没有了怎么写下去的灵感，而是这文字，这文字不知为何总是干巴巴的，没有一丝该与这高潮相应的激情。
怪了。
他再一次删光了这个章节，准备重头写起：
“数码兽的力量来自于人类的情感，所以才会被搭档的内心所吸引。什么样的内心，就会引来什么样的数码兽……”
还是不行。
他啐了一声，关闭了编辑器，却是瞟到了桌面上的一个文档。
打开这个文档，字里行间便透露着忧伤的气息。
怪了，明明这一份写的，就很能调动读者的情绪啊。
看来不是文笔退步了，是有着别的什么缘故吧。
十一点五十一了，因着时差的关系，S市该已经快到午夜了吧。
点开了一个许久没有点开的头像——不过倒是不难找，毕竟一直是置顶。
点开了对话框，上一条消息已是许久以前，而且并不愉快。
对方的头像是灰的——离线。
或隐身。
十一点五十六了，他再次打开了那份文档，目光却是落在了最后一行：
“也许是最后一个爱你的生日，XXX”
盯着它看了两分钟，他叹了口气，敲了十六下删除键，然后打下：
“希望以后在各自的道路上都能幸福。”
五十九了，他将那文件保存、关上，拖到了对话框内——等着十二点整发送就好。
五十九分30秒，40秒，50秒，55秒，56秒，57秒，58秒，59秒……
发送。
文件传输1%，5%，10%，50%，75%，80%……
取消。
他取消了传输，呆了许久，才在输入框内敲下了一句：
生日快乐。
发送。
对方的头像依旧是灰色，没有回音。
他笑了笑，关闭了聊天框。
聊天框下是浏览器——还停留在网课的界面。
关了这个标签页，便自动退回到了浏览器的默认界面——是一部动漫，叫《暗杀教室》。挺好看的，不过停在这一集已经很久了。
很久是……已经八个月了么？
他合上了电脑，瘫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沙发上有一件卫衣，比他的身材小——也许女生穿会正合适。
这件卫衣也在这儿躺了很久了——也是八个月？
还是看书吧，书本能够令人平静。
哦，是水浒传——他也写些古白话的文章，便也常翻翻名著学习学习。
默认的阅读进度是智取无为军——宋江计诛黄文炳的片段。
倒是有些陌生了——想来是许久没看的缘故。
有些困了。
一晚上没睡好，倦意终是在此时追上了他。
再睁眼。
雪花纷飞。
冬日的大雪很肆虐，W市的尤甚。
他一机灵坐了起来——被收卷的声音吵醒。
这是在考场，他竟睡着了——还做了个奇怪的梦。
好在题不难，也都已经做完了。
出了熙熙攘攘的考场，外头却是正下着鹅毛大雪。他出门的时候还未下雪，可是考个试的功夫，竟已经积了脚踝那么高了。
他活动了一下双脚，踏入了风雪之中。靴子踩在雪白的积雪上，发出咔吱咔吱的响声。风很大，雪也很大，不过他的步子却很轻快——虽然没有刻意健身，但是他的身材一直保持得不错，不至于在风雪里被吹得东倒西歪。
哦对了，跟她说一声。
从包里拿出了手机，开机，拨了一个号码，铃声响了一秒不到就已经被接起。
“喂？”
“我考完啦！”风雪灌进他的嘴里，不过他的每一个字却都说的很清晰——毕竟考完了试整个人都神清气爽，感觉有用不完的活力。
“恭喜啊！中午吃啥？”
“哈？”
“我在你家，要不随便下点饺子？”
“也行啊，不过你要是不急，可以等我回来烧点好吃的。”
“行，那等你。”
挂了电话，他拿着手机的手指被狂风吹得生疼，更是冻得红彤彤，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好心情——因为刚刚考完了试嘛。
脚步更轻快了许多，似乎很快就回到了家里。
室友几个月前就搬走了，所以他便把多出来的钥匙给了她，倒是没想到考个试的功夫，就被人闯了空门。
“等不及你啦，就先下了锅饺子。”她吐了吐舌头。
“饺子好呀。”他笑了笑，脱下了厚重的外套和靴子，“大冷天吃饺子最舒服了。”
于是便吃饺子。
她是东北人，调的酱料叫他这个从来只知道蘸醋的南方人赞不绝口。
再加一杯豆浆——两人都最喜欢的甜豆浆。
“看暗杀教室吗？”吃饱喝足，他问道，“还有几集就快看完了。”
“算了吧。”她指了指自己的书包，“你刚考完，我可是明天还有。”
“刚吃完饭用脑不利于消化的。”他嬉皮笑脸地凑了上来，“要不我再给你讲段水浒？”
他很喜欢这些古白话的名著，自己也写，不过在这异国他乡却毕竟少有志同道合的人。
但是她却说他讲的很有意思，一点也没有这些古代名著的晦涩难懂。
那当然了，每次给她讲之前，他可都是特地重新把那段故事看上三四遍，烂熟于胸了才用自己的话讲出来——不过也因此讲得很慢，快两年了也才只把水浒讲到宋江流落江州——然后被通判黄文炳陷害。
这回讲的是白龙庙三十六好汉小结义，下回该是宋江智取无为军了。
讲毕，她便去复习了，他则倚在沙发上看她。
好美。
困意上涌，他不知不觉地笑着闭上了眼。
好冷。
他霍地睁开了眼，下意识地看向窗外。
可是却没有风雪，只有将要落下的太阳。
做了个怪梦——要是那天真是这样睡着就好了。
可是好冷。
明明是夏天，房间里却是异常地寒冷。他走到空调边看了看，设定的温度却很正常。
QQ特别关心的声音响了起来——他没去看，但他知道他有两位特别关心，而其中一位不怎么用QQ。
该整理下了。
处理掉过期的糖，把那件卫衣扔进洗衣机，借着正在渐渐褪下的日光读了一章水浒，接着他决定趁着今天看完暗杀教室。
不过等他走到书房，却忽然明白了那寒意从何来。
他的电脑——结冰了。
而一个雪白的恶魔则立在他的书房中，带着一身的寒气凑到了他的面前：
“数码兽的力量来自于人类的情感，所以才会被搭档的内心所吸引。什么样的内心，就会引来什么样的数码兽……”
“我叫冰恶魔兽。”
“你好，人类。”
特别关心的声音又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