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各自守护
“千年古家，逢乱而出，不与世争，墨守陈规。”
简短的十六个字说罢，让古昭玉神色复杂，也选择了默不作声。
“丫头，你说从小就离开圣州，但对这句话不陌生吧？”
“这是族规，自不陌生。”她打量着已经是暮年的何贤文，满面褶皱都是岁月刻下的痕迹，到这个岁数的人，远比她通透的多，生死不过一念之间，所执着的是那些放不下的人和事，巫蝠窟上的老者是如此，何贤文同样如此，顿时也清楚了他的意思。
“只是我认为千年来的规矩必然有它的道理，您有大胸襟大志向，确实不该在圣州。”
“是，所以我从圣州所学的一切并没有外传，我希望以这些知识为基础，尝试着开辟新的道路。”
说到这件事的时候，何贤文前所未有的认真，“圣州之外，高墙之外，就是人类的炼狱，我始终坚信每个人都应该有活下去的权利，但是这需要一批批的强者来肃清寰宇，让这个世界的每个人不再饱受苦难！”
古昭玉肃然起敬，可依然惋惜道：“可是您，失败了！”
“是，失败了…”他笑着没有否认，如同看透了一切，“本以为可以简单的向着这个伟大的目标去奋斗，最终却成了两派争斗的牺牲品，如你所见，我们是守旧派的弃子。”
“只能证明守旧派并不纯粹，懂得权衡利弊，科技派忌惮你真的成功，而这座城的统治者，只想平衡，并没有更多锐意进取的精神。”
“丫头，这番见地不愧是古家的人，也足以证明古家的族规没有错。”何贤文不禁赞赏道。
“那您…后悔吗？”
他缓缓摇头道：“我们是没有回头路的，所以并不后悔，我走错了的路，后来者就能少走一条错路，回到二十年前，我依然会是一样的选择。”
“二哥没有说错，您是大才，可惜还是被耽误了。”
“古昭延吧？”他抬手比划着追忆道：“那时候才是这么点小豆丁，天天追着我屁股后面问东问西，现在不知成家了没有？”
“我也不知。小时候生了一场病，便送去了域柱，十年了，风爷爷说二哥来了南边，这就让我跟玉川他们出来寻二哥。”
“清风那老家伙还活着呢？”
“您也认识风爷爷？”
“我们一条裤子长大的！”
“可是您看着老很多…”
“丫头，我只是个普通人！这都快七十了！”
古昭玉略显歉意地尬笑着说道：“风爷爷挺好的，不过话很少，总爱一个人看着古域或是大海出神。”
“三十年！从他爬上那一个位置，我们就再也没见过了。”
“你们都是伟大的人，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奉献了一生。”
古昭玉敬重起身，向他深鞠一躬。
“使不得！”何贤文连忙摆手，“我只是个失败者！”
“您应该被尊敬。”她非常认真地说。
何贤文叹息一声，“罢了…如果遇到你二哥，记得不要提起我。”
“为何？”
“都是过去的人了，你们年轻一辈要努力向前。”
“您…”
“丫头，老头子想提个请求，就是以古家的身份，保护好玉川，如果有一天，他强大起来了，也证明了我所做的一切没有错！也许，我是看不到了…”
“若是您看不到，谁也不知道，这一切还有意义吗？”古昭玉没有拒绝，只是对他的做法感到不能理解，这个老人到现在也不愿意说出到底做了什么。
何贤文缓缓闭上眼睛，面色平静而释然，“我相信你们！”
此时，玉川和仁弈并排靠在生锈的铁门后，紧紧盯着前方的人影绰绰。
“仁弈，药物、食物甚至卫生都需要尽快改善，否则那些上了岁数的熬不了多久，这里虽然没有那么寒冷，可是湿气太重了！”
仁弈掏出一根烟，点燃，深吸一口。
“要不要试试？”
玉川摇头，回望着他嘴唇两边狰狞的伤口，“什么时候学会的？”
“好久了！”仁弈几口抽完，丢在地上捻灭，“自从父母那一辈的人都发生了意外，我发现只剩下我一个人撑着，慢慢也就会了。”
“你说的这些物资，不是我不想找，我只能靠偷，守旧派不管我们，科技派就等着抓我们，我只能每天像老鼠一样溜出去，你知道对我来说，最开心的是什么吗？”
他闪烁的双眸满是柔弱。
“什么？”
“是偷偷回去看看，哪怕就远远看上十分钟，想到以前的生活，我也能感觉到心安，才能支撑我坚持下去！”
“我会帮你的！”玉川按住他的肩膀，强有力的手证明着他不再是从年那个瘦弱的少年。
然而仁弈却退了几步，“这很危险！”
“危险？”玉川笑了，“更危险的我也走过来了！不怕的！”
“你长大了！”仁弈咧嘴笑着，可怕的面庞却爬满可怜。
“你也是！”
“要不要来一根？”
玉川摇头，他自顾继续点上。
“这对身体不好！”
“谁知道明天还有没有机会继续。”
“有没有想过把…嘴修复？现在的医疗完全能够做到！”玉川纠结一番，还是问出了他觉得对仁弈而言属于敏感的话题。
他想到住处的营养舱，武大恢复以后，不是不可以让仁弈继续进行治疗，至于费用，他自信可以解决好。
然而仁弈叼着烟，伸手将嘴唇两边扯的更开，“像不像在笑？”
“像。”
“我会记下这份痛，也要笑着活下去！”
“仁弈…”
古昭玉穿过油纸帘，背着手来到他们身前，“你们在聊什么呢？”
“玉川说喜欢你。”仁弈静静道。
空气突然安静。
“瞎扯！”
“胡说！”
玉川与古昭玉同时开口，同时红着脸错开了目光，看向别处。
“那你们怎么染同款颜色的头发？”
“巧合！”玉川简短道。
古昭玉美眸流转不停，“我先的，他学的我！”
“好了，不逗你们了。”仁弈笑着丢下烟头，“来也来了，看也看了，你们快回去吧！”
“那他们？”古昭玉看向里面，有老人咳嗽不断，有小孩哭喊着饿了，她于心不忍。
“明天早上八点，我带点物资送到上方，你准时接收！”
“好！”
仁弈与玉川紧紧抱住彼此。
“保重！”